【中美經濟博弈】這場馬拉松誰能跑到最後?

中美兩大經濟體的角力,像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。這場賽事不同於以往,沒有清晰的跑道,也缺乏裁判,參賽者各自揹負著沉重的歷史包袱與內在矛盾,在看似前進的道路上,實則步履維艱,甚至可能跑向疲憊與泥沼。

無聲的賽道:一場不同以往的馬拉松

曾幾何時,美國以其製造業和出口雄視全球,如同賽道上的領跑者,意氣風發。然而,到了1970年代,日本這位「低薪新星」的追趕讓美國感到壓力。如今,接力棒似乎傳到了中國手上,成為美國經濟新的挑戰來源。這場追逐賽最大的不同在於,過去解決貿易失衡的「廣場協定」式靈丹妙藥已不復存在。 理論上,龐大的貿易逆差理應導致美元貶值,但現實卻是美元依然強勢。這背後的力量來自全球資本的逐利與避險本能,資金如潮水般湧入被視為「全球最大合法老鼠會」的美國國債市場,而非流向其他充滿不確定性的國家。 美國身負接近GDP 4%的貿易赤字和超過7%的財政赤字,十年期國債利率卻仍維持在4.3%左右,這在新興市場早已是瀕臨違約的警訊,但在美國,全球資本的信任成了延緩問題爆發的「信用卡循環利息」,只是利滾利,風險並未消失。

負重前行:各自的內在困境

美元的堅挺,雖然維持了美國表面的金融穩定,卻也成為其製造業復興的絆腳石。藍領階層渴望重現過往輝煌的夢想,只能在選票箱前或透過憤怒表達,而政治人物,無論是特朗普還是拜登,都只是這場結構性悲劇中的臨時演員。 華麗的經濟數據,如標普500指數創新高、低至3.8%的失業率,掩蓋不了美國經濟深層的脆弱。家庭債務佔GDP比例重回80%水平,聯邦赤字預計在2025年將突破2萬億美元。美國政府每年必須靠發行新債來填補相當於GDP 7%的巨大財政黑洞,這絕非經濟健康的跡象,更像是金融版的「醉漢駕車」,靠慣性與僥倖維持前行。

與此同時,中國的故事同樣充滿挑戰。在跨越了勞動力過剩的「路易斯拐點」後,中國曾進入教科書上的「黃金成長期」。然而,這段時期被過度催化,地方政府強行提高工資,試圖以行政命令取代市場協商,結果推升了製造成本,導致製造業開始外流至勞動力更為低廉的越南、孟加拉等地。 中國正真實地面對「中等收入陷阱」的考驗。相較於本世紀初動輒10%以上的增長,近年GDP增速已降至約5%,同時,勞動年齡人口自2012年起每年減少約300萬人,當年賴以狂飆的人口紅利正在反噬。

轉向與代價:尋求出路的掙扎

面對出口增長乏力,中國轉向「內循環」策略,試圖透過大規模基礎設施投資來刺激經濟。然而,地方政府債務已逼近極限,2024年地方融資平台負債總額已接近GDP的50%。這意味著過去行之有效的基建拉動模式,其邊際效應正在遞減,甚至可能引發新的金融風險。 美國與中國,這兩個全球最大的經濟體,正在各自的跑道上掙扎。一個債台高築,卻彷彿仍在舉行狂歡派對,靠著全球資金的輸血維持光鮮。另一個人口結構老化,卻仍在大力擴建城市,企圖以投資對抗結構性挑戰。 這場馬拉松,不僅關乎速度與距離,更關乎方向與策略。兩者都在跑步,但方向截然不同:一個像是在跑步機上耗盡體力,漸趨虛脫;另一個則像是在泥沼中前行,越陷越深。

未來的賽況:去全球化下的迷途

辜朝明早在多年前就預言,全球兩大經濟體正走向不同版本的「追兵與逃兵」悲劇。美國曾是全球化的主要推手,引領了20世紀的全球經濟繁榮。而進入21世紀,中美之間的競爭與各自的內在困境,似乎正共同催生一個「全球同步去全球化」的時代。 貿易壁壘重啟,供應鏈開始重塑,跨國投資變得謹慎。曾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全球分工與自由貿易,正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。這場「看不見盡頭的馬拉松」,不僅決定著中美兩國的經濟命運,也深刻影響著全球經濟的走向。 在這場複雜的跨市博弈中,沒有絕對的贏家,只有尋找平衡與適應變局的持續挑戰。未來賽況如何,充滿不確定性,但可以肯定的是,這條通往疲憊與泥沼的賽道,需要兩國更為智慧與長遠的考量,而非短視的對抗或麻醉式的自我安慰。